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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是谁改变了这个世界?(终章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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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起,只此一步,已离洪荒极远!
“雷道主去了哪里?”直到此时,还有许多神王道主表情懵懂,不知所以。
“白痴啊!”酒行狂瘫软在虚空中,泪流满面。“是界外!没有创世修为,没有法宝护身,他带着自然道主那个混蛋和他灭界的力量,去了界外!”
“真男人!可惜这等纵世英雄,却还未与我饮酒!”捏碎自己手中的酒壶,浓浓酒香,散溢星海。
酒行狂的啸声,在大战余烬上空激荡,带着无限怅然落入众人心中。
此间祸首,此刻已离界远去,他们本应欢欣雀跃,奔走报喜,然而却因雷道主的舍身,而心情低落,再嗅着空气中带着浓浓惋惜之意的酒香,登时心中没有了快意,只想狂醉一场,直至烂醉。
“他不会死的。”苏瞳站在洪碑前,目光悠悠。
他的嗷呜,绝对不会死去,她要满怀信心,等他归来。
这一战……实在是太长太长,为欺瞒天眼,她这半生,只知喜欢傲青,却不能互述衷肠,现在终于百无禁忌,她要环着傲青的脖子和腰,好好说上三天三夜。
看到苏瞳脸上的坚定,所有心情沮丧的神王道主们也收拾起自己想哭的表情。
虽然他们明白,雷道主此去凶多吉少,若能存活,绝对需要神迹!
然而今日,他们已创造了许多神迹,所以他们通通盘坐在苏瞳身后,一边调息疗伤,一边如她一样,眺望苍穹,等待一人归来!
下界诸宇,毁灭的气息缓缓消散。
“结束了么?”赤无急得直抡胳膊。
“结束了么?”甲兽们茫然地看着面前已完全消耗一空的仙玉。
“结束了么?”月君伏地痛哭,心中已失与少主的所有精神联系。
“结束了么?”老铜人带着夸父王们屹立天海之间,不知去从。
“你个疯子!本尊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疯子!”
“我要活下去,不想死!这都是被你害的!而且直到现在,本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没入碎骨罡风之后,笺舟的尖叫就没有停过。
他无时无刻不想挣脱傲青的束缚,却又不敢动手将他推开,毕竟若无他气息庇护,可怕的罡风只要沾染他身体一寸,便能顷刻将他神魂化为乌有,连轮回的希望都彻底抹杀!
这浓郁又暴虐的狂风带,紧紧地包裹着洪荒二宇,这是它们天然的守护,也是隔绝界内修士轻易破界而出的枷锁。
只有祭炼洪荒之碑,才能完全隔绝这些罡风强劲的冲击。
如若不然,就算十重法华加身的数道之主,也会在这劲风中轻易殒落!
“啊!要到了!要到顶了!”笺舟发出惊恐的尖叫,找已在脸上找不出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看到头顶的血叶金花已小到只有磨盘大小,光芒黯淡,显然后劲不足。
然前路漫漫,黑暗里只有罡风萧萧,依旧看不到尽头,失去法华开路,二人很快便要以自己的肉身去抗拒碎骨的风!
会死啊!
见后路还没有完全封闭,笺舟并没有放弃最后劝说傲青的机会。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的!反正本尊的力量也消耗尽了,我们回去!回去之后,神界还是你的神界,真仙还是你的真仙,我只要活命,你可代我成为神界之主!”
“神界之主啊!你还不心动!总比死了强得多吧?无数美人任君采撷,无数仙玉法宝任君享用,一句话定众神生死,世上绝对没有比神王至尊更有吸引力的权势了!”
“木头!蠢货!”
无论唾骂还是哀求,傲青除了对笺舟说过一句:“带你去看风景”之外,便再也没有回应笺舟的任何一句话,仿佛他已闭塞耳目,封印自我。一意孤行,要在血叶金花的力量消散之后继续越界而上!
见傲青百毒不侵,笺舟尖叫声变得更加刺耳:“我可不想与你一起死!傲青,我诅咒你!诅咒你!”
都要一起死了,真的不知道还能诅咒些什么,但笺舟人如鬼厉,目光枯槁,却停不下自己愤怒的心情。
“我告诉你!本尊死了,洪宇会湮灭!”
血叶金花只剩下巴掌大小,笺舟语气突然森然,发出了沙哑如朽木般的咆哮。
“哼!”早已不吃笺舟这一套了,此人狡猾多疑,诡计层出不穷,定是黔驴技穷才想出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以他现在的修为,洪荒与他何甘?不把他彻底葬送,傲青连睡觉都不会安心!
不受笺舟影响,傲青只专心于眼下浮现在自己内心的悸动。
无人可去界外?
那自己是如何来的呢?
父亲?
你在哪里?你给我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为何我此刻突然感觉……被你骗了?
我身上的封印,是为什么?
金花完全凋残,化为十道金色的流风从傲青身侧轻盈划过。
“啊!”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湮灭于罡风之中,神智崩溃!
然而十息之后,他却依旧可以听到自己耳畔传来的风响,冰冷的四肢再一次有血脉涌入,笺舟猛然张开双眼,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扭动僵硬的脖子打量傲青,发现的确是他保护了自己,在没有血叶金花开路的情况下,他甚至收起啖鬼血镰与雷霆威压,但身上却腾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
是……意念!
笺舟瞠目结舌,不能想象碎骨狂风,居然被意念这种虚空缥缈的东西驱散于体外!
这完全超越了他对破界艰险的常理认知。
在亿万年间,他也曾无数次悄悄打开天幕,将界外投入各种法宝甚至活着的道主神王为自己探路。
道器级别的神宝,三息必破,一重法华的道主神王,能坚持五息者便是天才。
此时已过十息,然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灵魂撕裂的痛楚。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巨大的天外陨石自眼前不断掠过,笺舟甚至诧异地瞥见了一头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兽之骸骨,白骨长如巨龙,却拥有百爪峥嵘,它的骨能在罡风中不破不碎,这已说明它身体的强度远超洪荒界内所有生灵!
还想再看一眼,傲青却已带着他一掠而过。
再如何怨恨傲青与苏瞳这两个人,笺舟此刻都不得不对那拖着自己朝界外飞去的男子心生畏惧。
他是如何做到的?
笺舟心中没有答案,只是瞥见傲青双颊如黥面般的秘符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之中。他又想发问,然傲青森冷的眸光,却让他不敢开口。
傲青在无畏地奔赴界外,更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碎骨罡风强大的压力,令他脑海无比清醒,仿佛这个刹那,有光照入他的生命,回首曾经,一些早被遗忘在旮旯的细碎开始显形,它们曾割伤他皮肤的棱角与冰冷的剑刃,在柔光的侧照下,在地面投影出繁茂的枝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默默为他撑起了一片静谧之荫。
我乃界外修士,却被秘符封印了源自父族的血脉天赋。
这些秘符,绝对不怀好意,然而这些符除我自己之外,谁都无法帮我消除。
若是养在温室,父慈子爱,破符的动力恐怕不会太大。
所以父亲赠我……仇恨的力量!
他从不顾我稚弱,任我一次又一次在不死鸟们的凌辱下残喘挣扎,我曾无数次绝望,但绝望又赋予了我再站起来的浓烈欲望!
那欲望远强于对一般的努力和用心,恨不得日日折断筋骨,将自己再造成一个没有软肋的恶魔。
对于父亲的仇恨是第一步!
等到少年得志时,好不容易才摆脱父亲的阴影,我却又在雷王殿的浩劫里痛失了挚友,痛失了世上唯一给过我父爱的长辈。
对弑神者的仇恨,再一次令我心中愤恨与渴望突破极限!
只不过这一次的恨意,要远比仇视父亲要繁杂而猛烈得多,因为它绝不可原谅,因为他剥夺了我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与羁绊,弑神的愤怒取代我心中对父亲的仇恨,成为我努力活下去的最终动力。
这力量是毁灭性的,让我无数次地撕裂秘符,渴望力量。
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也许我会得到力量,不过与此同时,也会失去自我。
所以我又遇见苏瞳。
是她教我,愤怒与仇恨的根源,是因为爱。
我渴望父爱,所以愤怒;渴望卞之问与冰雷伯伯可以不死,所以疯狂;我渴望与苏瞳生生世世,所以学会了守护。
为她守界,我要破壁!
为了破壁!我要裂符!
父亲!
若我破不了这些符,会是什么下场?
是不是我只有打碎这些与生俱来的枷锁,才能自由地活下去?
你来告诉我,我想得对不对!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蓦地击中了傲青的心脏,感觉到傲青的身体在摇晃,笺舟脸色惨白,如临死境,还以为他已无力接续,快要带着自己一起湮灭碎骨狂风中,不过很快傲青的脚步又稳健起来,那有力的节拍不禁让笺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傲青咽下一口苦水。
曾经的他,必然想不透这些东西。
因为他太愤怒了,所以看不清父亲面具下深邃的眸光,所以看不到父亲站在传心殿前步伐的踉跄。
然而他爱上了苏瞳,同时也在她身上学会了去爱。
她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自己,不过是在两世挣扎里,蠢蠢地救赎着自己!
“如你所愿!我要破符!”
强劲的信念,突然直冲傲青天灵!
这摧城焚河的力量无需像稚嫩青涩年间,必要以深入骨血的恨意才能激发。此刻的傲青更成熟,也更加坚定。
从无知莽撞的冷酷少年,成长为心有热血的天地男儿!
“我会找到你,然后让你好好解释这一切的,父亲!”
“破除诸瘴,今日,我已不同!”
傲青的眉眼之间,飘逸出一股不凡的气质,像将石块磨出凹槽的滴水,像把金属踏破的马蹄,生而坚韧,生而不屈。
噗噗!
两声异响,顽固烙印于傲青双颊的黥面终是在他强大的信念之力下化为轻雾,迅速消失于罡风之中!
虽然不甘,虽然无奈,却已无力再与傲青的信念纠缠下去。
无论它们曾多坚固,现在被它们禁锢的生命,已有了全新的姿态。
傲青的身上,缓缓散发出一抹玉石清光,就像是蒙尘多年的珍珠,终于被巨浪洗涤,在外力与的意志之下,将自己的真魂打磨出了绝世的神光!
笺舟诧异地发现,被自己因果术所锁定的傲青,命数剧变!
他贪婪地盯着他的魂色,发现那曾阻隔自己目光追溯生命之初的奇异力量消失了,若再用一次追名,便可杀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反正以到这个地步了,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了吧?”笺舟舔着自己的唇,妄图套出傲青的本名,然而这话刚问出口,他便愣住了!
因为被他以因果之道打探,此刻的傲青,宛若新生!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下意识地向未来眺望,笺舟顿时只见神圣浩瀚的天道轨迹,以他拙劣的神通,完全不可直视!
“这是怎么回事?!”哇地吐出一口浓血,笺舟五脏重伤!
若不没有及时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怕现在的他已经被傲青宿命光芒震得神魂俱灭!
真的是害怕了!
笺舟颤抖如筛糠,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再向那里放,面对那浩瀚的前途预知,他的灵魂已经产生了不可平复的震动。
像是蝼蚁面对大象,沙砾面对苍海,自己纵穷其一生,也绝不能望其项背!
就在笺舟满心绝望与畏惧时,眼前突然传来了一道光!
那光无比温暖,无比耀眼,灵气之磅礴精纯,瞬间打断了笺舟心中的恐慌,令他整个人只沉浸于虔诚的敬畏里,忘却所有。
若说洪荒神界是两界仙灵气息最富饶的地方,那么扑面而来的气息绝对要比洪荒神界内的仙灵气息浓郁百倍!
在嗅到这股气息的刹那,笺舟眼中竟泛起了泪花,一生之中,坦诚激动的时刻屈指可数,可是这个瞬间,他却是真的激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我来了!
界外!
就算不是自己踏入创世境,就算没有完成灭世炼器的宏伟大业,但对在生之年看一眼界外风景,还是极为渴望的。
毕竟冲向界外,乃是他毕生所求!无数个难眠之夜,无数次心血算计,都是为了踏天的这一日!
“带我去!带我去!”依稀想起傲青对自己去看风景的承诺,笺舟将恩怨抛诸于脑后,兴奋催促傲青快走。
然而下一秒,他却骇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向碎骨罡风中沉去,而松开了手指的傲青,却加速跃起,向更光明处冲出。
傲青于走时回头,恶毒的笑脸逆着神光,在自己面前无度扩大,眼角的紫晕,是他一生最痛恨的颜色。
“你看碎骨风景就好了。至于界外山川大海,我替你好好领略。”将心中对父亲的思念强行压下,傲青笑着对正坠入黑暗的笺舟挥手道别。
他还记得他的话,想要沉睡于寰宇绝世风景里,不要想念。
身为老朋友,他完成了这最后的祈愿。
风景是绝世的,绝世残酷。
带着笺舟冲出洪荒,却在即将到达界外的前一刻,将他舍弃于死亡的黑暗里,就像让溺水的人儿看到水面外晃动的阳光,于心底种满希望,再狠狠地压回深渊。
这种把欲望无度勾起,又无情折断的方式,绝对是对一个残忍到可以灭界来成全自己创世之行者最大的折磨。
笺舟一生,以悲剧画上句点。直到最后,他也未碰触界外半点星光。
傲青跳出了触感粘稠的碎骨风带,一舒胸中浊气,长啸着冲入界外星海,展现于眼前的,是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壮丽星河,他眸光湛湛,完全被眼前瑰丽吸引,此刻只想着身旁能有苏瞳,与他同赏此时明月。
浩瀚的能量将傲青层层包裹,令他陷入沉睡中,所有破界者都将在一场入定之中,的到莫大的好处!
笺舟带着深深的咒怨沉入罡风之中。
可怕的狂风立即撕裂了他的神体,没有傲青那等强横的界外血脉,也没傲青心中那种炙热的信念,独留于风中,笺舟必死。
然而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扭曲的脸颊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你会……后悔的!”
这最后一吼还有无限怨念,傲青并没有听到。
苏瞳静静站在风中,此时神界三山,自然道峰已倒塌成为一片废墟,毗邻星辰不是融化成奇怪的模样,便是在战息里爆裂开来。
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心情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因为她坚信傲青会回来。
仿佛也并没有过去多久,傲青的身影并没有再一次出现在苍穹上,但苏瞳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意料之外的碎裂声。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这声响始于细微,却像一道惊雷打在苏瞳心上!
她猛地回头,骇然发现洪门上的那条金龙浮雕,正缓缓开裂,龙鳞破碎,神光消失,这分崩的势头越来越明显,大有将整个龙雕覆灭后,再蔓延到其它兽影的趋势!
“发生什么事?”
苏瞳身后那些与她一起等待傲青归来的神王道主们,激动地站直身体,涌上前来仰望洪碑,而碑石上越来越深的裂口,令人五内震动,触目惊心。
“这怎么可能?”一见此景,众神便惊叫起来!
一位老者,脸拉得老长,眉毛快飞到了银发里,下巴却已经掉在地上。
“并没有人损坏过洪碑,为何此刻金龙崩毁?”众人的呼喊声焦灼无比,毕竟洪碑是奠定整个洪宇的基石,一旦出现破损征兆,便说明此界危矣!
所有人的心情蓦然掉入了冰窖内,只觉得手指冰寒,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荒碑一阵震想,巨大的毛龃兽神从碑石中幻生而出,仰脖发出了悲怅的嘶吼!
而后它巨大的身体便从碑石中爬出,一圈一圈缠绕洪门而上,妄图以紧抱的方式,阻止洪碑崩毁的步伐。
此刻已经没有人来得及去感叹这荒碑护兽的峥嵘模样和强大兽威,因为他们看到金龙的五爪在碑上断碎,簌簌落地。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轰鸣声,仿佛天地自核心腐朽,一触即崩!
自然道主……魂灭!
苏瞳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幽芒,这么多年来,虽然洪门龙魂被笺舟囚禁,但它还是活着的,是以洪碑一直保持着完整的模样,然而就在刚刚,笺舟夺取了金龙体内所有生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笺舟替代了金龙,成为洪碑的本源,然而现在他身殒于界外罡风里,所以洪碑便失去主心之骨,开始自内而外地毁灭。
哈哈哈哈!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明明是为了阻止灭世才进行的一场惨烈厮杀,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罪魁之死,却还是引发了灭界的灾难!
笺舟真是好算计!
无论胜败,都绝不让大家好过!
“天动又来了!”流缨城主汗如雨下,虽然不见浩瀚黄沙再次席卷他的城池,却能感觉到整个星海在缓缓震动,一股万道枯萎的气息自星海深处传来。
这才是真正的灭绝,也许一天,也许六个时辰,也许一柱香的时间……也许下一秒,世界即将毁灭。
“送出荒宇!送出荒宇!”吉吉老头儿等人,拼了毕生修为,将那些体内被强行种下修仙灵根的甲兽弟子们送出了荒宇,他们在艰难的跋涉后,终于来到荒能全无的云墟。
然而等待他们到来的,不是客气的揽天修士,而是一片昏黄即灭的殒天。
“我靠!”吉老头儿气得一口血飞出嘴三丈远!
明明前来洪宇躲灾的,怎么洪宇的灭世征兆,比他的兽穴还分明些?
眼前无数揽天弟子,正背着大包小包,在揽天鼻祖和唐浩的带领下,苦叽叽地甩着鼻涕。
“前辈,能带我们去荒宇么?我们有仙玉!”
听到这样一句,吉老头儿直接晕了过去。
君琰屹立长空,衣袍在风中飞舞。他思索片刻,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月君的月殿。
“师傅。”
见月君长跪殿前,君琰骇然大惊,虽然已知浩劫将来,但自己的师傅明明最是逍遥,断然不会因为即将面对生死而伏地大哭。
能令月君情绪如此起伏,只有一事。
“傲青出事了?真仙的毁灭之景,是他带来的?”君琰连问数句,心急如焚。
白蝶与宗文站在虎河畔。
“好像神界发生大事了,不会是师傅与师公干的吧?”白蝶目光闪闪,一脸敬畏。
“真道灭!你回不回来?本尊真的……罩不住了!”道成至尊暴跳如雷,在这个刹那,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守护的真仙界上!
所有的升天井都在晃动,它们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随时都会断裂,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是亿万生灵的浩劫。
真仙与下界强尊,急得嘴心火熊熊燃烧,他们不知祸端在哪,只嗅到浩劫来临的气息。
而神界诸人则一片颓唐,就算知道了祸端在哪,又能怎样?
以血肉之躯撑即将坍塌的洪宇?
呵呵呵呵……
要是舍命可以办到,死而无悔,然而去哪舍命,他们却不知道!
逃出界外?
呵呵呵呵……
曾集数道巅峰为一身的自然道主都没做到,他们凭什么?
一枚巨大的黑色叉叉,如轻云一样从因果道峰上徐徐落下,轻轻地盖在了即将破碎的洪碑上,与毛龃兽神一同延缓着洪宇的破灭。
康仁老头儿踏着流风,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气息依旧极弱,不过是强行以因果手段,维持着界碑不散。
“都回家吧。”他疲惫地朝众人挥手:“老夫与这大虫,大概可封它一日,回家与家人聚聚。”康仁老儿并没有把话说破,不过他老人家的意思已很分明。
此界无望,逃生无所。
散了吧散了吧,人生最后的时光,应该与自己心中最珍爱之人一起度过。
空气里一片死寂,沉默良久,终于有虚实道主站起身子,抱拳向众人一拜。
“今日一战,酣畅淋漓,打得痛快,在场诸位,都是赤胆英雄,吴某人势必将所有兄弟的英姿铭记一生!”
“然生命短暂,家中还有幼子尚在襁褓,容在下先行告退。”
“界有繁荣,便有消寂,只恨我们相识于界崩浩劫里,希望洪荒湮灭,轮回不绝,百年之后,各位还是好汉!”
目光又在苏瞳身上落了几秒,虚实道主眼中有敬畏和感激,再朝她点点头,他便踏着自己那只已折断的长枪,消失在了茫茫星野里。
陆续有人站起,与众人道别之后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就连一位白发苍苍,早已没有任何家人在世的老神王,也红着眼撕开了下界的通道。
神王不可下界?
反正都要死了,还忌惮什么规矩?
无论如何,他都要回故土一趟,那里不过是一个贫瘠的山村,却埋葬着他的父母,他的家人。
修仙之人为求大道精益,选择无情道者十之八九,能站在这个位置上的强尊,更是早看透红尘生死,父母家人的音容,早已被时光腐蚀。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得知自己只有一日阳寿之后,心底最迫切的渴望,却是回家。
哪怕家人早化白骨,他们也愿回到坟茔,与风对酒。
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寻求人生里,最后的平静。
人影陆陆续续地消失在了星空中,苏瞳默立不动。
见人影散去,康仁老头才张开发涩的眼,自己的弟子看来。
“四子,时间不够,为师现在尚有一句话与你交代。”支开旁人,原来是康仁有话要说。
“还有一日时间,你快去真仙和下界,将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师弟,还有你珍视的人引入体内乾坤里!”
康仁老头的声音有些急促。
“你体内乾坤,量可容星,绝对可将所有曾与你有缘的故人通通容纳。而后你再溯源盘古,那厮开天神力,可破碎骨罡风!让他的力量,带你出界!”
苏瞳诧异地抬起头来,完全没想到到了最后,康仁这老混蛋竟搅尽脑汁,为自己想了一条生路。
为她散去众神王,只是不愿她直面良心拷打!
就算体能容星,也绝不可能容下所有苍生,而没有神王们的旁观,她就可以彻底地保留自己的私心,只维护自己珍视之人,最大程度地隐藏心底那份善良的愧疚感。
苏瞳愣愣地看着康仁,良久吐出一句:“跟我走吧?”
“老夫,就不走了。”康仁苦笑摇头。“承你们师兄妹这么多年的情,是要还的。”
“昔年盘古乃界外之修,却因修舍身道而化肉体血脉与真仙苍海群山,我愤恨不已,分身无数下界招惹因果,妄图重聚他的神魂,却因恶行过多,被天道神罚封身,不得已想出抽鼎散煞转接因果之法。”
“是我任性,未守好此界,所以老夫决定,与此界一同生死!”康仁的目光落在洪碑上。
若他与苏瞳离开,黑叉封印便不能维持,一日之诺也无法完成。
没有守护洪荒亘古,那么守护一日,便是航神至尊,对苍生的最后承诺!
苏瞳又无话可说。
“嘿嘿!”看到苏瞳被自己逼得发愣,康仁老头儿立即笑着摸起鼻梁,表情猥琐:“是不是觉得为师特么太帅了?老夫都敬佩自己呵!明明应该嚎哭着逃生不是?可老夫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定要帅着走到末日穷途!四子,现在你一定很敬佩为师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老夫可受不了小姑娘火辣辣的视线耶!”
呕!
还没有正经片刻,这老混蛋真实的劣性又暴露出来。
苏瞳难过地捂着胸口,强行将翻滚的胃液吞下。
“可我……还有一个夙愿。”咧着嘴,苏瞳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样一句。
“什么?”康仁的眉飞色舞,被苏瞳的呲牙咧嘴打断。
噗噗噗!
苏瞳没有回答,而是从体内乾坤里召出了三个身影,而后手指康仁淡淡发话:“揍他丫的!”
夜吹,竹竿,浑敦被莫名唤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眼前那熟悉又令人憎恶的人影吸引!
坑人!
“我草!四子你要做什么啊啊啊啊!”
康仁的老脸还没来得及抽在一起,便被众徒的狂啸声给吞没了。
“揍他丫的!夜吹你个软蛋不要挡道!”
“竹竿,你揍到老子了,蠢货,捅他菊花!捅他菊花最好了你个棍!”
“浑敦闭嘴,把你力气用在拳头上!”
“要你教么?你给老子让开些!”
嘭嘭嘭嘭!最野蛮的拳头落下。
看到师兄们与坑人揍成一团,苏瞳噗呲一笑,无比开心。
“快去下界吧!”逐日仙王推了没心没肺的苏瞳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捉弄康仁。他不知道的是,苏瞳此刻呼唤师兄们到来,还有别的打算。揍康仁,只是随手的事情。
“还有……”逐日仙王突然红了眼圈。“能不能把环山湖底的夸父王族带上?”他小心翼翼地发问,知道航神为苏瞳屏退众神王,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无数张嘴为自己亲人求情的尴尬场景,他没有为自己的部族求情,却是为老铜人一伙开了口,因为无论如何,都希望夸父王族的血脉能长存在世间。“如果人太拥挤,我愿留下!”
高大的夸父,轰地一声跪在了苏瞳面前。
如山巨人,一脸祈求。苏瞳长长的睫毛在风中扑扇,迅速敛去了脸上嬉笑。
她的小手,轻轻放在逐日腿上。
“我们生于洪荒,长于洪荒,还没尝试,哪能轻言离开?放心吧,我不会放弃,大家……也不会!”
“师兄们!还有逐日仙王,请为我护法!”
苏瞳一声轻喝,不但令逐日的虎躯为之一震,也让一旁痛殴康仁的三人纷纷停下了拳头!
揍康仁是小,在狂扁恶师的这几个呼吸里,夜吹与浑敦立即分辨出了情况的危急,好像天地之间弥漫着一股越来越浓郁的毁灭之息,苏瞳应该是为阻止此事,正在尽力。
事分轻重缓急,就算现在康仁主动把屁股献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苏瞳。
相互厌弃地对望一眼,夜吹与浑敦立即如箭般射出,分列苏瞳左右,好不容易找到了空挡,竹竿才找到机会又抽打老混蛋几下,这才乐颠颠地填补了最后一个空缺。
“孽……徒!”康仁呕血,伏地蠕动。
苏瞳身上升起了玄奥的力量,逐日闻之心跳一怔,差点下意识地冲上迎接,因为那正是溯源。可是下一秒,逐日仙王便瞠目结舌地看见,苏瞳将驭灵溯源的力量,按压在了她自己的胸口。
怎么会?
逐日仙王大脑当机,他犹记得苏瞳对他提起过的往事,她生于真仙下界东仙小宇,而且故乡还是东仙边界一枚从来没有出过修士的地灵星。
她父母皆凡人,祖辈皆凡人,在自己的血脉上溯源……能溯出什么强尊?
逐日仙王懊恼自己脑子太笨,好像苏瞳与傲青的举止,他从来没有一次看透过!
坚难,想在自己身上唤起强力的古祖,苏瞳也知异常艰难,所以全神贯注。
力量在她身外不断张息,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古祖身影飞腾而起,这一过程远比召唤盘古更加崎岖,众人只见苏瞳脸色越来越苍白,萦绕在她身外的玄奥气息越来越浓郁。
到底她心中的祖影,是谁?
就在此时,逐日的耳中突然响起了激扬的战曲,明明是从极遥远的方向传来,却如雷贯耳,异常清晰!
而且这战曲不仅只在逐日的脑海里隆隆回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夜吹、浑敦、竹竿与康仁都抬起了自己的头,双眼下有神光跳动!
“日清明,日神锋,日照北,日奉先,日流荧,日若虚,日砥云,日先婴……”
夸父日系战神曲!
为什么此刻,天地间会回荡着这样慷慨的歌声?
被此雄壮的仙音吸引,正在努力把揽天众弟子塞入荒宇的吉吉老头儿和墨墨抬起了自己的头,他们看到,一尊身材高大的夸父强者,踏着有力的步伐缓缓向云墟走来。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如涂抹了蜜汁一样健康又光滑,肌肉如小山包一样堆砌于臂膀之上,他目光从容,黑色的发辫在身后散落,左臂一枚狰兽图腾臂环,环上兽颜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咆哮着一跃而出!
高大的夸父以悲悯的目光打量世人,一眼看尽整个云墟,他迈起矫健的步伐,三步走到苍穹中央,而后目无旁人地盘腿坐下!
轰!
随着他落坐的巨响,那飘摇的大地,即将坍塌的星海,突然有了被磐石镇压般的稳固!
与此同时,真仙各处皆出现了独行夸父的身影,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便是坚定的目光,与悲悯苍生的表情。
他们高唱王族日系战神们的名字,在星空特殊的节点落座,被他们嘹亮的歌声吸引,无数隐居的夸父旁支血脉,纷纷从星海下倾巢而出,他们面带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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