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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七章 剑斩飞升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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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之前,大地之上,妖族强横天下之辈,不小心死在白泽手上的,极多。人族修士,无论是练气士,还是纯粹剑修,白泽一样打杀不少。
白泽在万年之前的那场河畔议事,为了让两座天下都得到休养生息,主动牺牲了妖族的利益,交出了相当部分大妖的真名,这才有了后世流传浩然天下的搜山图。
但是白泽此举,意义深远,就像他为天地画出了一条底线,那就是必须保证妖族的繁衍生息,不至于太过强大,肆意攻伐,导致战火绵延所有天下,但是白泽也绝对不允许任何外界势力,能够对妖族进行赶尽杀绝。
过线者,越界者,即与白泽为敌,等于一场分生死的大道之争。
一旦蛮荒天下的妖族修士折损严重,白泽的修为就会随之暴涨。
陈平安站在原地,不着急剑斩秘境,也不着急御风前行,而是换成右手持剑。
先前递出那倾力一剑,哪怕是以十境武夫归真一层的坚韧体魄,恐怕也要伤筋动骨了。
陈平安轻轻呼吸一口,让体内山河气象趋于平稳,
先前两袖春风,人身小天地,如天人感应、大地共鸣一般,春雷震动。
长剑夜游悬停在身形左侧,陈平安心意微动,夜游剑刃刺入光阴长河之中,只剩下半截剑身,剑锋如同横切一道虚无缥缈的天幕墙壁,然后凭借与夜游的一丝神意牵引,试图确定一墙之隔,到底有多遥远,结果竟然出现了一阵不由自主的头晕目眩,陈平安赶紧稳住道心,收起那一粒心神芥子。
道路在天外。
之所以不急,是因为与留在托月山地界那边的金身法相和青衣道人,厮杀照旧,三者之间的心神感应依旧清晰,藕断丝连。陈平安凭此依然可以洞察大妖元凶的所有动向。
不是佛家的八万四千法门。
这条好似无止境的走廊,一道道房门上,都铭刻有一个数字,一到九,起始于三,之后九个数字,看似无序排列。
“是术家手段,按照密率排列数字。”
陆沉解释道:“如果不出意外,我们走到了尽头,就会遇到一个没有数字的屋子,可如果给不出准确的数字,这座小天地肯定就会轰然崩塌,威力大致相当于……一位飞升境巅峰剑修的生平最得意一剑?当然了,要是咱俩运气够好,猜中了数字,就可以大摇大摆走出秘境。”
陈平安笑道:“密率?听说过,术家祖师堂有一件镇山之宝,就是通过密率打造出一座大道自行循环的阵法天地,可以算是术算一脉的压箱底手段了,那块祖传罗盘,传闻历代祖师爷和术算天才,合力炼化了足足六千年,对了,罗盘真能够随意拘禁住一位剑修之外的飞升境修士?”
陆沉撇撇嘴,“那是旧黄历了,在计算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这个数字的时候,遇到了第二个虚无缥缈的大道瓶颈,术家两位祖师爷就不太敢往下推演了,毕竟之前就吃过两次大苦头,生怕功亏一篑,招来天道压胜,导致重宝崩裂,结果遇到了你那个师兄,绣虎帮忙跨过了那道天堑,当然跟崔瀺这个外人不太把那件镇山至宝当回事,心境反而最为湛然无垢,大有关系,不是说他的术法手段,就一定高出术算祖师爷。”
陆沉感叹一声,“之所以说是旧黄历,就是你方才所谓的‘剑修除外’,得去掉了。”
陈平安微微皱眉。
陆沉笑道:“别多想,贫道的旧黄历,还有一层含义,那两位痴迷学问钻研的术家祖师爷,未能在那场战事中建功,拿下一头飞升境大妖,或是帮着陈淳安联手对敌刘叉,可不是他们有意作壁上观,而是内部出现了一位天资极好的叛逆,用心险恶,处心积虑,故意给出了八个错误数字,之后的几百位,自然都是错的了,导致那块罗盘出了大问题,差点就要彻底销毁。”
陈平安默然。
大道之行,山水险峻。
陆沉叫屈喊冤道:“贫道消息灵通,咋了个嘛,碍着谁了。”
陈平安冷笑道:“那咱俩就趁着片刻闲暇,好好翻一翻旧账?”
比如骑龙巷的石柔。白玉京三掌教通过她的一双眼眸,吃饱了撑着,看了小镇多年。
陆沉开始转移话题,“那元凶是在拖延时间?意义何在?托月山又没长脚,那么是在等救援喽?比如那个重返蛮荒的白泽?”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飘掠出一条数以千计的符纸,是最普通的黄箓材质,在山水渡口、仙家客栈都不稀罕卖的货色,山泽野修在市井坊间的降妖除魔,此物倒是必不可缺,陈平安伸手以掌心覆住一张符纸,再一抹,数千张黄箓瞬间成符,皆是清一色的山水破障符。
再一挥袖,一条符箓长河如斥候探路,率先远游。
陆沉犹豫了一下,提醒道:“不要太过贪恋和沉溺于境界。”
一旦成为名副其实的十四境大修士,一座天下,任你山门禁制森严,一样如入无人之境,任你山河广袤无垠,大可缩地山脉,随便跨越江河,随心所欲。
这种无拘无束,与纯粹剑修的道心,天然相契。
陈平安点点头,“当然需要自省,由奢入俭难。”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道法一肥,天下就瘦。
得道之人,一旦拘不住哪怕只是些许的心猿意马,就会闲来打蚊蝇,忽起杀尽蚊蝇心。
轻则道心流散,重则走火入魔。
陈平安缓缓而行,突然停步,随手打开一扇房门,发现里面是两幅定格的光阴画卷,一幅清晰,一幅模糊,这是因为陆沉暂借道法给自己的缘故,所以出现了两种画卷景象的重叠。
其中一幅山水画卷,是个背大箩筐的小孩子在登山,而陆沉那幅光阴图,是乘舟海上,撑船人,正是那个不记名弟子,道号仙槎的顾清崧,不过那会儿的仙槎,容貌瞧着还很年轻,方脸大眼睛,长得挺虎头虎脑的。一叶扁舟,两人出海访仙,看那倾斜坠入水中的船头,似乎要辟水而行了,而大海深处,似乎有一粒光亮,柔和静谧,就像在等待这条小船。
陆沉尴尬笑道:“别看了别看了,小心着了元凶的道。”
陈平安笑道:“各看各的,怕什么。”
陆沉无奈道:“说这种话,不亏心吗?”
陈平安发现那条符箓流水,一路飞掠不知几万里,这条走廊,就像一口无底古井。
不去管那些符箓的徒劳无功,陈平安始终驾驭长剑夜游,不断切割那堵光阴屏障的无形墙壁,然后记住零星几次的异样动静,在心湖书楼内专门摊开一本崭新账簿,详细记录在册。
陆沉解释道:“此地是一处光阴长河的漩涡,类似归墟通道,光阴长短,路途远近,不可以常理揣度。”
陈平安点点头。
这类玄之又玄的大道显化,机会难得,实打实的千载难逢,哪怕只是多出一丝一毫的明了感悟,都等于在某条他人开辟出来的道路上,成功跨出一步,有了第一步,就等于有了大道方向。
所以陈平安才会拿夜游长剑试探虚实,
何况外边天地,一尊脚踩仿白玉京的金身法相,同时掌控剑仙幡子和五雷法印,再有那位类似阴神出窍远游的青衣道人,与那河上姹女以层出不穷的水法对攻。
都没闲着。
陆沉问道:“外边还在斗法?”
陈平安点头道:“元凶在砍白玉京了。”
元凶的每次递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白玉京实在太过,一些个暗藏深处的大道流转,哪怕陈平安是将其炼化的主人,一样未能完全勘破,再加上对道门术法一途,实在了解不多,很多地方,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像山下凡俗的篆刻大家,能够刻出一方极佳印章,可事实上对于玉石内在肌理,都不敢说全部透彻。
所以只要确保那件仙家重宝,不至于被元凶砍碎就行。
元凶越是以能剑术拆解一座仿白玉京,陈平安越是可以袖手旁观,在旁观道。
唯一可惜,是玉符宫开山祖师所仿造之物,是大几千年前的那座旧白玉京了。
陆沉揉了揉下巴,“这就奇了怪了。”
元凶要是站着不动,就可以帮助托月山支撑更久。
不然看似施展神通,术法迭出,只会让陈平安朝托月山少递出几十甚至几百剑。
陈平安说道:“大妖元凶当然也希望痛痛快快厮杀一场,比如以纯粹剑修身份,与人问剑。至于是不是我,其实不重要,只要对手的境界足够,比如换成齐老剑仙,说不定这会儿都开始拿剑互砍了。”
稍后自己离开此地,一定让剑修元凶得偿所愿。
陆沉没来由说道:“那个家伙,到底吃掉了多少个拥有王座实力的蛮荒大妖?”
陈平安想了想,“很多。”
再次重复了一遍,“很多!”
周密的后手之一,就是料定白泽会重返家乡,心甘情愿辅佐剑修斐然,这位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一同与浩然对峙。
要知道文海周密阴神所在,是那个被他吞并大道的十四境修士陆法言,而阳神身外身,正是枯骨王座大妖白莹,此外还一鼓作气吃掉了切韵,黄鸾,曜甲在内等一众旧王座。
这还只是周密放在台面上的成果。
如果不是算准了白泽会重返蛮荒,估计以周密的胃口,还要在暗中吃掉更多的飞升境。
这种事情,恐怕除了周密,其实换成任何一位大修士,哪怕同样是十四境,还是谁都做不到。
陆沉由衷感叹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家伙真可以算是个……独醒之人。”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首先需要得到托月山大祖的默许,其次需要周密自身境界足够,拥有打杀十四境大修士的实力,
最后,也是最大问题所在,还是周密能够以自身的通天学问,解决掉那些大道相冲的隐患,周密还要保证不至于如此逆天行事,不被蛮荒天下的大道厌弃镇压,反而折损自身实力……
否则那位托月山大祖,为何不亲自来做此事?大可以凭此跨出最后半步,大道圆满无缺漏,真正跻身十五境。
非不愿,实不能。
极有可能,已经登天的周密犹有手段,让这些带往新天庭的“鸡肋”存在,剥离出来,再彻底打消殆尽,好让白泽弥补那份唤醒冬眠大妖的大道折损。
比如……真名皆归白泽?
那么陈平安的合道半座剑气长城,捻芯以缝衣人的手段,帮助陈平安承载大妖真名。
就成了一记不讲理的关键手。
拦阻白泽,截取真名。
准确说来,是留在人间的年轻隐官,阻拦身在天外的神人周密。
一条独木桥,好似有人拦路,截断津流,舍我其谁。
陆沉佩服不已,“先前在曳落河那边,白泽没有对你出手,确实不是一般的高人风范了。”
陈平安说道:“互换立场,我也不会动手,我尚且能够做到,白先生当然更是,无须担心什么。”
陆沉一时间呐呐无言,有点明白隐官大人的长辈缘是怎么来的了。
炉火纯青,出神入化,而且最重要是诚心啊。
陆沉犹豫了一下,问道:“陈平安,你其实不是左撇子,对不对?”
陈平安没有藏掖什么,“小时候上山,摔了一跤,右手被割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干不了活,很长一段时间都得用左手,后来就习惯了,而且烧瓷拉坯,也讲究两手均衡,所以我谈不上左撇子右撇子。”
好看的风景,值钱的草药,往往都在险峻处。
陆沉彻底无语,“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极有可能,陈平安右手的出剑与递拳,从未真正下过死力,就算有过,在一切外人眼中,肯定一直隐藏极好。
所以陈平安伪装极好的“左撇子”,其实又是一层障眼法。
陈平安笑道:“又没碍着谁。”
遥想当年,那个泥瓶巷的草鞋少年,当时路过自己的算命摊子,那会儿瞧着多质朴,与人言语,从头到尾,没半句怪话的。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财迷依旧。
其实深究起来,陆沉倒是不奇怪陈平安的变化。
一本书字数越少,余味越长。反观字数一多,往往就越经不起细细推敲,不过白纸黑字,对错是非,毕竟都在里边了,一目了然,苦难,砥砺,坚持,取舍,远游,返乡,失望,希望。
陆沉瞥了眼陈平安手持长剑,神色凝重起来,“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界限分明?”
在天外,她曾亲手斩杀披甲者。
陆沉在参加那场河畔议事的时候,就已知晓此事。
毕竟她是提着一颗头颅,参加的议事。
然后她就那么随手丢入光阴长河当中。
那一幕,陆沉相信自己就算再过一万年,都会记忆犹新。
但是按照陆沉的推演,她哪怕在那场天外厮杀当中,大道受损颇多,可仍是不至于当下这般境地,就像她是她,陈平安是陈平安,剑就是剑,持剑者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持剑者。
陈平安低头看了眼手中长剑,说道:“我当年莫名其妙离开剑气长城,出现在海上一处名为造化窟的地方,后来发现被崔师兄不知以什么手段,打断了我与她的那份心神牵引。”
除了有意让陈平安误入歧途,一直如坠云雾,不得不反复扪心自问,人生到底是真实无疑,还是一场大梦虚妄,需要陈平安去选择。而造化窟三梦之后,彻底打断陈平安与她的牵连感应,又是第四梦的关键之一。
崔瀺好像故意让陈平安失去这份“心安”,教给这个小师弟一个道理,世间一切外物,都不足以成为一颗道心的依凭。
陆沉笑道:“绣虎用心良苦,这样的师兄上哪儿找去。”
“你也想要一个?”
“那就算了,免了免了,贫道小胳膊细腿的,多半无福消受。”
自家的师兄就很好嘛,白玉京大掌教,那是公认的道法高,脾气好。
话说回来,余斗,陆沉,陈平安,三人好像都是师兄代师收徒。
陆沉说道:“差不多可以了,此地久留无益。”
陈平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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