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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无事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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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知道个屁的道理。
陈平安轻声笑道:“我们与人讲理,不是为了否定他人。此外,给予他人善意,除了我们自身的问心无愧,也需要讲究一个分寸感。这就是道术之别了,大道唯一,术却有千百种,因人而异,因地而异,所以说当好人,很难嘛。”
伸手轻轻拍了拍裴钱的脑袋,陈平安神色温柔,轻声道:“你今天能够这么想,师父就可以放心教你两种自创拳招,以及某个‘半拳’了。”
其实陈平安那自创的两拳,既是拳法也是剑招,一极简一至繁,就像是两个极端,其中一拳,或者说剑术,取名为“片月”,威力不小,杀力不低,最适宜在战场身陷重围之中凌厉递拳。
陈平安补了一句,“不过此事不急,我马上要回小洞天内闭关,等到典礼结束后,我找个空闲时间,再来好好教拳。”
如今跟弟子都是止境气盛一层,给裴钱喂拳一事,陈平安还真有点犯怵。
裴钱如释重负。
陈平安心境祥和,看了眼山外景象。
远山无尽,云水莫辩。
今天曹晴朗之所以没有在扫花台现身观战,是因为这个身为龙门境修士的“内定”下任宗主,开始正式闭关结金丹了。
治学修行两不耽误。
这样的得意弟子,打灯笼都找不着的。
不过曹晴朗当下的闭关之地,却不是在仙都山的青萍峰或是密雪峰,而是在一座至今都未现身的新山头,被崔东山以阵法施展障眼法,连叶芸芸和裘渎都未能看破真相。
其余两座旧山岳,崔东山分别取名为云蒸山和绸缪山。
主峰分别是吾曹峰和景星峰,两处山顶分别立碑,崔东山亲手篆刻“吾曹不出”和“天地紫气”。
崔东山会在第一场祖师堂议事,当众提出一事,未来纳入下宗谱牒的年轻一辈修士当中,第一位跻身玉璞境修士的剑修,就可以入主吾曹峰。
而曹晴朗算是绸缪山景星峰的第一位修道之士。
显而易见,崔东山是打算造就出一个下宗传统,青萍剑宗的每一位下任宗主,都会是景星峰的峰主。
所以如今青萍剑宗地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雏形,仙都、云蒸、绸缪,三山并起,一主两辅。
小陌虽然在落宝滩那边搭建茅屋,其实一直有留心曹晴朗的闭关,以及山巅那两场问拳。
对于一位飞升境巅峰剑修而言,些许分心,不妨碍事。
小陌现在就等着那个庾谨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那件事反正跟自家公子没关系,跟崔宗主也没关系。
对,就是我抄了你的海底老巢,搬空了你的家底,你这能都忍?
只要那个胖子稍微点个头,小陌就只以玉璞境与之“练练手”。
扫花台,只剩下程朝露和于斜回,两个身在异乡却不觉得半点难熬的同乡人,一起坐在栏杆上闲聊。
“小厨子,是不是再给你几百年功夫,也没办法拥有咱们隐官大人今天的拳法境界吧?”
“必须的,一千年都不成。”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骄傲?”
“哈。”
“以后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喝酒?”
“还是算了吧,师父会生气的。”
“出息!怕师父,当什么剑修。”
九个同龄人里,白玄,虞青章和贺乡亭,三人出身陋巷,就算是白玄的师父,也跟那墙头高高、房门巨大的太象街、玉笏街,没有半颗铜钱的关系。
而纳兰玉牒,何辜,姚小妍,他们三个,都是高门大户里边的孩子。
孙春王,其实也不差了,算是玉璞境剑修孙巨源一个远房亲戚。
他于斜回,跟程朝露,属于不好不差的,家里边不缺钱,也没啥大钱。
所以说一行人论出身,论家学论师承,反正就是个各有各命。
在剑气长城,其实不太喜欢比较这个。投胎也是本事,不服气的话,就让凭借剑术和战功,从陋巷搬去那五条街巷。
因为老大剑仙曾经立下一个雷打不动的规矩,宅子在五条街巷上边的高门大户,除非家中一位剑修都没有了,不然就是只剩下一位下五境剑修,不管岁数大小,都得去战场递剑。如果觉得去了就死,那就在大战来临之前,早点搬家,趁早搬出那五条街巷。
所以在剑气长城,除了没有坟冢一说,甚至没有所谓的祖宅。哪怕是几位城头刻字的老剑仙,历史上祖上也都曾搬过家,就像董家,在董三更独自远游蛮荒天下的那个百年当中,就差点没能守住祖宅。
铁打的五条街巷,流水一般的剑修。
因为米大剑仙的关系,他们这些孩子,对家乡那座酒铺金字招牌的青神山酒水,后边推出的哑巴湖酒水,还有那些无事牌,都并不陌生。
米大剑仙之前在落魄山那边,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街溜子,每次到了拜剑台,就最喜欢跟白玄唠叨,说那些春幡斋和避暑行宫的丰功伟绩。
于斜回几个,练剑闲暇,就端小板凳坐在一旁,就当是听说书了。
听米裕说,隐官大人跟大掌柜叠嶂合开的那个酒铺,曾经有个老金丹修士,有天喝高了,就在墙上挂了一块无事牌。
“论剑术,我也打不过小董。可要是论酒量,老子就算把三条腿都搁酒桌上,都能轻松赢下小董,不服气就来找我。”
挨了一顿揍后,第二天鼻青脸肿的,趁着天刚亮酒铺刚开门,又跑了一趟,只是在无事牌的反面,多写下一句:昨儿酒喝高了,醉话不作数。
结果偷摸回家路上,再行踪鬼祟都没用,又挨了一飞剑。
于斜回突然说道:“小厨子,我们将来一定要结金丹,养元婴,跻身上五境。”
程朝露点头道:“必须的!”
————
有一行三人离开南海水殿,在那歇龙石处驻足片刻,再去了一趟与海气相通的大渎龙宫旧址,最后在桐叶洲西海岸,一行三人正式登岸。
一位丰神玉朗的中年男人,身边跟随一位姿容绝美的彩衣侍女,和一位矮小精悍的男子扈从。
正是新晋四海水君之一的李邺侯,当他双脚踏足陆地之时,身形微微凝滞几分,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一旁侍女背琴囊,名为黄卷,她喜食书中蠹鱼,而她身边这位主人,恰好是整个浩然天下首屈一指的藏书大家。
矮小汉子背着一杆短枪,如今是一头水鬼,生前便是止境武夫,机缘巧合之下,去往那座历史上多次更换主人的皎月湖,担任首席客卿。
黄卷最为仰慕柳七,同时最为厌烦某个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家伙。
那个名叫溪蛮的九境武夫,出身流霞洲,其大道根脚,是一条陆地土龙。
先前溪蛮在大渎龙宫旧址内,曾与前辈杀青切磋一场,杀青压了一境,以同境问拳,杀青小胜。
当时观战队伍中,真龙王朱身边,还站着个畏畏缩缩的少年,习惯性低头弯腰,好像怕极了王朱,少年即便是与王朱言语之时,也是视线游移不定,从来不敢正视王朱。
黄卷笑道:“澹澹夫人倒是会做人。”
这位渌水坑旧主人,道号青钟,如今她已经贵为陆地水运之主。
当年把守歇龙石的那位捕鱼仙,好像如今已经身在北俱芦洲的济渎。
而那些南海独骑郎,竟然被澹澹夫人私底下一并送给了稚圭。
听说渌水坑宝库里边的虬珠,也被直接掏空送人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四处结缘。
其实在自家主人这边,澹澹夫人一样有所表示,礼不轻。
李邺侯笑了笑,“你以后多学学。”
杀青问道:“这次咱们是上杆子找陈平安谈买卖,会不会被杀猪?”
黄卷恼火道:“什么杀猪?!”
杀青说道:“就是那么个意思。”
李邺侯叹了口气,“陈平安会很好商量,怕就怕是那个人负责待客。”
绣虎。
或者说半个绣虎崔瀺。
杀青问道:“我能不能跟陈平安切磋一下,先前那个,太不够看。”
李邺侯摇头道:“这次不合适,以后再说吧。”
之前那场中土文庙议事,闲暇之余,有一大拨人,不约而同在鸳鸯渚那边抛竿钓鱼。
最奇怪之处,在于这些家伙,多是止境武夫,最低也是山巅境。
要是个远游境武夫,好像就根本没资格在那边落座垂钓。
而那拨武学大宗师当中,有个绰号“龙伯”的张条霞。
张条霞身边有个中年相貌的男子,坐在一条常年随身携带的竹凳上,腰系一只小鱼篓,在外人眼中,一辈子都在古战场遗址游荡,既不与人问拳,也不与人接拳。此人腰间那只鱼篓,却不是龙王篓,而是一件在山巅被誉为“游仙窟、无底洞”的至宝,传闻能够同时饲养数以万计的阴灵、鬼物。
因为这位纯粹武夫,太过与世隔绝,不知姓名,
只有一人,在酒桌上与旁人说漏嘴了,将其称之为“老芝”,是青山神夫人的“天字号”爱慕者,那种都不敢远远看她一眼、只看远远想她一辈子的痴情种。
还有皑皑洲雷公庙一脉的师徒,沛阿香和柳岁余。北俱芦洲的王赴愬。桐叶洲武圣吴殳。皎月湖首席客卿,杀青。
此外还有不少顶尖宗门、十大王朝的供奉,人数总计得有个小二十号。
只是裴杯,宋长镜,李二,当时都没有到场。
年轻一辈,曹慈,郑钱,郁狷夫,也未出现。
当然有聊李二的拳脚,老莽夫王赴愬有过一个“老成持重”的结论。
毕竟当时只有他,真正与李二问过拳。
“李二拳不重脚不快,一般般。”
皑皑洲刘氏的那个“不输局”,半数山巅武夫都有押注,当然全是押曹慈在将来五百年之内不输拳。
其实纯粹武夫,寿命远远逊色于练气士,即便是一位已经登顶的止境武夫,至多也不过是三百岁。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张条霞,或是桐叶洲黄衣芸之流。
这也是张条霞作为裴杯崛起之前,作为天下武夫的头把交椅,而且一坐就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千年之久,可老人却不愿与人问拳多年的理由,张条霞就只是闲云野鹤一般,只是痴迷钓鱼,道理很简单,在老人自己看来,身为纯粹武夫,竟然舍不得死,便是一种最大的不纯粹了。
只有玄密王朝的太上皇郁泮水,和一个自称“周靠山”的冤大头,不把钱当钱,分别砸下五百颗和一千颗谷雨钱,竟然押注曹慈会输。
可等到那个年轻隐官,就在鸳鸯渚那边,众目睽睽之下,与仙人云杪大打出手,再在功德林那边,一场惊世骇俗的青白之争,出手之刁钻,令人叹为观止。
于是有人就开始犯嘀咕,不料皑皑洲刘氏那边给了句,已经封盘了。
相传这个赌局,坐庄的皑皑洲刘氏,零零散散,先后聚拢了差不多四万颗谷雨钱,一赔二。
故而不少山上老修士,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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