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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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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说错话,即便说错了,我不在乎,谁敢在乎?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嘉谷颤声道:“文圣老爷……我有点紧张,说……不出话来。”
老秀才笑问道:“那我先来讲课?等你什么时候不紧张了,再与我招呼一声?”
周嘉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使劲点头。
窗外范夫子心中笑骂一句,臭小子,胆子不小,都敢与文圣先生切磋学问了?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回头还得与周嘉谷问一问详细过程。
这一天,近千位春山书院的夫子、学生,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拥簇在课堂之外。
儒家文圣,恢复文庙神位之后,在浩然天下的第一次传道授业解惑,就在这宝瓶洲的大骊春山书院。
————
陈平安大摇大摆离开后,小巷之内三人,阵师韩昼锦,京师道录葛岭,阴阳家隋霖,各自对视一眼,都有些泄气,都这样处心积虑了,还是没办法将对方拘押起来,为了这场原本以为会无比凶险的厮杀,十一人在客栈推演了数十种可能性,而他们三个,正是负责布阵设伏请君入瓮的。
布阵一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是涉及到小天地的运转,比如挑选小巷外更为宽敞的大街,也是陈平安的必经之路,但是阵法与天地接壤更多,不但维持大阵运转更加困难,同时破绽就多,而剑修出剑,恰好最擅长一剑破万法。
女鬼改艳与陆翚双方并肩而立在一堵墙头上,她抱怨不已,“不过瘾不过瘾,都还没开打就结束了。”
老娘偏不信邪了,真就摸不着陈公子的一片衣角?
巷内韩昼锦笑意苦涩,与葛岭一起走出小巷,道:“对付个隐官,真的好难啊。”
既然没打起来,葛岭闲来无事,随手敲击小巷墙壁,“确实头疼。”
大骊谍报这边,对那身份隐蔽的斐然记载不多,只知道是托月山百剑仙之首,但是作为文海周密首徒的剑仙绶臣,内容极其详细,最早的记录,是绶臣跟张禄的那场问剑,之后关于绶臣的事迹录档,篇幅极多。而在那份甲字档秘录,末尾处曾有两个国师亲笔的批注,顶尖刺客,有望飞升境。
隋霖收起了足足六张金色材质的珍稀锁剑符,此外还有数张专门用来捕捉陈平安气机流转的符箓。
有句话,陈平安一语中的,他们这地支十一人,是真有钱。
就像这场架,都没打起来,就消耗了不少谷雨钱。
他们最少人手一件半仙兵不说,只要是他们要花钱,礼部刑部专门为他们共同设置了一座私家财库,只要开口,不管要钱要物,大骊朝廷都会给。礼、刑两部各有一位侍郎,亲自盯着此事,刑部那边的负责人,正是赵繇。
韩昼锦有些烦闷,连输两场,哪怕是输给陈平安,难免还是憋屈,“纰漏到底在哪里?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是个陷阱。难道说每次出门,每走几步,大路上遇到个人,他都会算个卦啊?”
远处余瑜以心声说道:“可能是那个‘陈先生’的称呼。也可能是靠战场磨砺出来的某种直觉,就像拳是喂出来的,直觉也是可以养出来的,我们还是经历厮杀太少。”
绰号“画师”的改艳有些赧颜,当时假扮少年赵端明的,就是她。
袁化境说道:“都撤了。”
陈平安回了客栈,跨过门槛之前,从袖中摸出一只纸袋子。
见着了陈平安,老人放下手中那本《嘉陵竹刻》,笑呵呵道:“真是个大忙人,又跑去哪捡漏挣昧良心钱了?”
陈平安笑道:“得了吧,差点被一伙小蟊贼套麻袋。”
老人当然没当真,玩笑道:“咱们京城这地儿,如今还有绑匪?就算有,他们也不知道找个有钱人?”
陈平安将那袋子放在柜台上,“回来路上,买得多了,要是不嫌弃,掌柜可以拿来下酒。”
老人点头,笑了笑,是一袋子麻花,花不了几个钱,不过都是心意。
陈平安瞥了眼书籍,“老掌柜不光喜欢瓷器,还好这一口?我家除了几把竹扇,还有一对臂搁,分别绘刻喜上眉梢和桃实三千,缦仙款。不是我吹牛,哪怕是托名作,一样值点钱的。”
“怎么可能真是缦仙的竹刻……算了,你小子擅长编故事,估计不愁没有下家当真品入手。”
老人见这小子又是同道中人了,一边嘴上损人,一边将书籍推过去,得意道:“瓷器和竹刻,不算什么,黑老虎都懂些。”
陈平安趴在柜台上,摇摇头,“碑帖拓片一道,还真不是看几本书籍就行的,里边学问太深,门槛太高,得看真迹,而且还得看得多,才算真正入门。反正没什么捷径和诀窍,逮住那些真迹,就一个字,看,两个字,多看,三个字,看到吐。”
老人笑骂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小子就看得多了?”
“实不相瞒,我看得还真不少。”
“你一个走江湖混门派的,当自己是山上神仙啊,吹牛不打草稿?”
“需要打草稿的吹牛,都不算化境。”
陈平安意态闲适,陪着老人随口胡诌,斜靠柜台,随意翻书,一脚脚尖轻轻点地,记住了那些大家名作的图画绘本、拓本,以及类似大璞不斫这类说法。
与人和睦,非亲亦亲。
户部官员,火神庙老妪,老修士刘袈,少年赵端明,客栈掌柜。
大骊太后,停步,双方言语,可以平视。
点点滴滴细微处,不在于对方是谁,而在于自己是谁。然后才是既在意自己谁,又要在乎对方是谁。
还了书,到了屋子那边,陈平安发现宁姚也在看书,不过换了本。
陈平安轻轻关上门,宁姚没搭理他,虽然上一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揭示那位灯下看春秋、绿袍美髯客的真实身份,篇幅不多,但是宁姚觉得这位,是书中最传神的,是强者。
陈平安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轻轻抿了口。
宁姚头也不抬,说道:“巷口那边末尾言语,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陈平安背靠椅子,双手抱住后脑勺,笑道:“是孙道长教我的,修行路上,趁着那些遇到的年轻天才们年纪还小,境界不够,就要赶紧多揍几回,打出心理阴影来,以后自己再走江湖,就有威望了。”
天下山上。人各风流。
白帝城郑居中,岁除宫吴霜降是一类人。
符箓于玄,龙虎山大天师,又是一类人。
大玄都观孙道长,趴地峰火龙真人,则又是一类人。
宁姚突然有些笑意,“你哪来那么多的怪话,用不完吗?”
陈平安忍住笑,“路上听来的,书上看来的啊。家底嘛,都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宁姚问道:“就没点无师自通?”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一本正经道:“祖师爷赏饭吃?”
宁姚随口说道:“这拨修士对上你,其实挺憋屈的,空有那么多后手,都派不上用场。”
陈平安点点头,“不过说实话,将来等我哪天跻身了仙人境,只说这宝瓶洲山上,可能这拨大骊死士,一旦被他们补缺十二地支,对我而言,就一个最大的潜在隐患。”
仿白玉京的每次出剑,毕竟都是讲规矩的,而陈平安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规矩。
所以陈平安才会主动走那趟仙家客栈,当然除了摸底,摸清十一人的大致底细、修行脉络,也确实是希望这拨人,能够成长更快,未来在宝瓶洲的山上,极有可能,一洲山巅处,他们人人都会有一席之地。
陈平安的想法和做法,看上去很矛盾,既然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隐患了,却又愿意帮助对方的成长。
陈平安随便拿起桌上一本小说,翻了几页,拳来脚往,江湖高手都会自报招式,生怕对手不知道自己的压箱底功夫。
看看,当时在文庙那边,曹慈就是这样的,下次见面,作为朋友一定得劝劝他。
再说了,你曹慈自创了几拳,不到三十招?我不一样不到三十。
宁姚突然说道:“怎么回事,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安。是火神庙那边出了纰漏,还是户部衙门那边有问题?”
陈平安愣了愣,然后放下书,“是不太对劲。跟火神庙和户部衙署都没关系,所以很奇怪,没道理的事情。”
宁姚就没有多问。
她见陈平安从袖中摸出那张红纸,将一些万年土黄泥碎屑,倒在黄纸上,开始捻土些许,放入嘴中尝了尝。
宁姚说道:“你真可以当个形势派地师。”
当包袱斋,望气堪舆,江湖郎中,算命先生,代写家书,开办酒楼……
陈平安抹了抹嘴,笑道:“技多不压身嘛。”
宁姚问道:“青峡岛那个叫曾什么的少年鬼修?”
陈平安说道:“不会与曾掖挑明了说什么,我就只跟他提一嘴,以后可以游历大骊京城,增加江湖阅历。之后就看他自己的机缘和造化了。”
宁姚没来由说道:“我对那个马笃宜印象挺好的,心大。她如今还是住在那张狐皮符纸里边?”
陈平安赶紧看了眼宁姚。
还好,不是什么反话。
陈平安立即点头道:“对,她当年就一直很喜欢那副符箓皮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宁姚疑惑道:“就没想着让他们干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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