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_第二百八十六章 对坐观人,自己知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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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对坐观人,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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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门上古登仙术法,和一件名为“鳌山幻楼”的上乘法宝。

  陆台并未售卖这两份机缘。

  可哪怕陆台实实在在证明了陈平安与一桩洪福的失之交臂,陈平安还是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是将那枚赚到的谷雨钱放在桌上,偶尔看书乏了,就以手指翻转谷雨钱,让它在手背上滚来滚去,对于陈平安,这是一个解乏的好法子,立竿见影。

  这让陆台很是郁闷。

  说了好些苦口婆心的言语,可是陈平安始终不为所动。

  所以陆台每次煮茶,都没有邀请陈平安共饮的意思,当然,估计陈平安自己也没有想法。

  陆台是个地地道道的讲究人,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生于千年豪阀,而且还是仙人之家,不是寻常的人间世族可以媲美,所以陆台的气质,浑然天成,既是钟灵毓秀,也是耳濡目染。

  斗茶之茶,要新。手法和茶具,要古。煮茶泉水要清且重。饮茶之人,要净且灵。

  陆台跟陈平安相处久了,始终觉得陈平安太死板了,所以是净有余而灵不足。

  一样还是会辜负他的好茶。

  就像今天,陆台又借机提起这桩“天上掉了钱如雨哗哗落下,你陈平安却去屋檐下躲雨”的痛心事,陈平安只是默然不说话。

  陆台觉得实在敲不醒这个榆木疙瘩,大概是要放弃说服陈平安了,便随口说了一句大而无当的空洞言语,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陈平安不但听得进去,反而极其认真。

  “陈平安,你练拳练剑,心都很定,这是你厉害的地方,但是你要小心,心定不是心死,心境静如止水,切忌一潭死水。”

  这是陆台随口说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一些废话。

  可陈平安竟然第一次主动停下那套翻来覆去的枯燥剑架,坐在他面前,学陆台摆出跪坐饮茶的姿势,有些别扭,与陆台的潇洒风流,云泥之别,就像是庄稼地里的老农,学那老夫子坐而论道,只会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陈平安摆出这幅姿态,陆台觉得挺好玩的,在中土神洲年轻一辈当中,被誉为斗茶无敌手的陆氏俊彦,斜眼打量着浑身不自在的陈平安,怎么看怎么有意思,给他这么一瞧,陈平安自然愈发拘谨。

  对于真正的读书人,陈平安还是很向往的。

  因为有齐先生,有李希圣,还有彩衣国城隍爷沈温,哪怕是张山峰临时兴起的吟诗作对,都会让陈平安心生向往。

  陈平安克服心中的不适,问道:“你是说我的心性,走了极端?”

  陆台愣了一下,天资聪慧至极的他,没有敷衍应付,也不敢妄下断论。

  若是常人,陆台可以随口胡诌,或是说些不错不对的言语。

  可是今天不行。

  两人对坐,陈平安一脸认真神色,陆台心中苦笑,好像自己画地为牢了。

  但是陆台灵犀一动,有些恍惚,来得这么早?本以为只有踏足桐叶洲的陆地,相伴游历,种种坎坷和磨难,才会有此契机的苗头出现。不曾想如此措手不及。陆台稳定心境,开始屏气凝神,郑重其事递给陈平安一碗茶,“慢饮,等你喝完,我再说我的一点见解。”

  陈平安不知其中讲究,也只当是一场找人解惑的普通问答,就点点头,接过茶碗,喝了一小口。

  在桂花岛风波过后,陈平安遇上那位爱慕桂夫人数百年的老舟子,既是桂花岛的第一位撑船人,更是陆沉飞升之前的唯一仆人,一起泛海远游天地四方。当时陈平安做了个怪梦,进入某本书中,“一夜读书”,在渡口老舟子挥手造就的小天地之中,跟老舟子有过一番问答,以至于那位舟子竟然说了句“莫要坏我大道”。

  当时陈平安便是大致在说一把尺子的道理两端。

  他认为舟子的道理,走了极端,看似有理,实则无理。

  因为不够完善,不如书上所说的“中庸”。

  而道家的根祇,是道法自然四字。

  所以那次梦中读书,陈平安依稀记得有人说过,儒家的道理,从不在高处,不在到底有多高,而在道理是否落在了实处。

  那人甚至笑言,咱们儒家的至圣先师,学问已是何等的深远高超,可有一次问道之后,都曾对一位弟子私下感慨,甚至带了点自惭形秽,说某人的道,真高,可是……

  只可惜“可是”之后的内容,陈平安已经记不得半点了,一个字都记不住,有可能是根本就那个人或者说那本书上根本就没有说。

  今天陈平安有此询问,当然不是跟陆台问道,陈平安没想那么多。

  陈平安自练拳以来,在读书之后。

  难道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

  当然不可能,与剑灵神仙姐姐有过六十年之约,如今跟宁姚又有十年之约。

  陈平安这两次“游山玩水”,甚至已经从最初的“我这一拳要最快”,变成了“这一拳可以更快,但是必须最有道理”。

  陈平安最有分量的一句话之一,可能当时听说这句话的人都没有在意,当时是在返乡的一座客栈,他对粉裙女童和青衣小童所说,“如果我哪里做的错了,你一定要跟我说”。

  陈平安的心路,无论之后在落魄山竹楼老人,在他身上和神魂打下多少拳,无形之中,陈平安始终在怀疑自己。

  但这是必须要走出去的一步。

  而之前的心境,或者说虚无缥缈的本心,陈平安同样一句无心之言,已经道破天机,是在倒悬山上,对宁姚爹娘说的那句。

  那意味着陈平安一直在否定自己。

  “是我做的不够好。”

  做得不够好,就是错。

  世间有几人,会如此苛刻自己?

  但是这种心态又不是无缘无故形成的,而是本命瓷一碎,以及之后困苦艰辛,种种机缘巧合,逼迫陈平安不得不去拼凑出完整心境的一种无心以及必然之举。

  成了,汇聚成日月在天的奇观,群星黯然。

  不成,大概便是种种失约,种种失望。

  一个人没东西吃,就会饿死,可若是心田干涸,一样会求死,只是浑然不自觉而已,今日不死他年死而已。

  拼命求生,逆境绝境,愤然而起,奋发向上。

  可又悄然求死,暴饮暴食,不知节制,七情六欲,心猿意马,种种弊端,即是人心古怪处。

  人心之复杂,便是圣人仙人都不敢自认看透。

  崔瀺在小镇为何会输,便是例子。

  循着这条心路,陈平安的心境便很明了,差点害死了刘羡阳,是我陈平安的错,所以我死了就死了,讲完自己那点对方都不愿意听的道理,一了百了。

  哪怕是龙窑娘娘腔男子的死,陈平安只是因为没有答应那个男人收下胭脂盒。

  陈平安还是觉得自己在“错”。

  当一个人真正开始认识这个世界,

  看过高耸入云的大山,蜿蜒无尽头的江河,看过了那些无比高远的壮阔景象,甚至可能是看过那些读书人的风流,那些象征着一国威严的衙门、官服,看过了人生无常的生老病死,看过了看似壮烈实则冷血的铁骑阵阵,一个人在某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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